在天然气生产领域,“页岩气革命”已成最受关注的话题之一。从北美到中国,讨论页岩气革命的文章层出不穷,开发页岩气的热情也持续高涨。很多人觉得,页岩气以及与其属于同一家族的页岩油,就是未来上百年人类能源的希望所在。
页岩气到底为何物,为何如此引人注目?其实,页岩气与天然气本质上并没有根本性差异,皆为以甲烷为主的化石燃料。它们的区别,主要体现于储集方式不同,由此导致的开采方式亦大相径庭。多数天然气像石油一样,密封在储层圈闭中,依靠自然压力即可开采;页岩气则主要以吸附的形式,储集于页岩内有机质和粘土颗粒的表面上,少数以游离的形式,储集于页岩基质空隙或裂缝中。说得直白点,页岩气就像水一样,是分散渗透在岩石里的。
渗透在岩石里的页岩气,提取起来当然有难度。美国酝酿了几十年,终于找到水平井压裂技术,实现了大规模开发页岩气的梦想。在油气开发行业,这是人类完成的又一次技术革命。
页岩气革命的意义远不止此。在实现大规模开发页油气以前,美国高度依赖中东、南美的油气能源,为了保住自己在中东的能源战略地位,甚至不惜几次大动干戈;而现在,随着页岩油气产量迅速增加,美国能源进口额度大幅下降。国际能源署预测,美国将在未来几年内成为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并在10年后实现能源独立。
如果美国实现能源独立,会对地缘政治和全球贸易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想必也是一场革命。只不过,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比如加拿大,这场革命所带来的恐怕更多是苦涩与无奈。
2005年,加拿大平均每日向美国净出口90亿立方英尺左右天然气,2007年以后,随着美国页岩气产量增加,加拿大对美天然气净出口量锐减,2008年降至每日85亿立方英尺,2012年降至每日54亿立方英尺,最近几年,更是降至每日50亿立方英尺以下。在短短十年时间里,加拿大向美国出口的天然气数量,竟然减少了近50%!据美国能源信息署预测,未来10年间,加拿大对美天然气净出口量还会继续减少。
由于天然气运输不易,加拿大天然气主要供应美国市场。现在,美国国内天然气生产量越来越充足,加拿大天然气卖不出去,只好通过关闭天然气井渡过难关。从2008年到2013年,加拿大天然气产量减少了15%。更为重要的是,据加拿大国家能源委员会预测,未来20多年内,这一趋势仍将不可逆转。不过,具体到不同性质的天然气和加拿大不同的省份,页岩气革命所带来的冲击,差异是比较大的。
2014年,加拿大平均日产天然气147亿立方英尺,其中溶解气(solution)19亿立方英尺,非伴生气41亿立方英尺,致密气70亿立方英尺,页岩气6亿立方英尺,煤层气7亿立方英尺。据加拿大能源委员会预测,未来20多年内,加拿大溶解气、非伴生气和煤层气产量都将逐渐减少,溶解气产量2040年降至每日16亿立方英,非伴生气产量降至每日13亿立方英尺,煤层气产量降至每日1亿立方英尺。只有致密气和页岩气产量,都会可能出现2.6%的增长,分别提高至每日136亿和11亿立方英尺。
在过去几十年中,加拿大天然气生产主要集中于阿尔伯塔、卑诗、萨斯喀彻温、新斯科舍四省以及西北特区。其中,阿尔伯塔省占据70%左右的天然气产量比例,卑诗省和萨斯喀彻温省分居第二、第三位。新斯科舍省仅生产天然气凝析液(NGL),2014年为57亿立方英尺,而且预计将来会逐年减少,2040年降至13亿立方英尺。西北特区以及努纳武特特区的天然气钻井,在未来20多年内将会陆续关闭。因此,考察加拿大天然气生产走向,主要是看阿尔伯塔、卑诗和萨斯喀彻温三个省。
2014年,阿尔伯塔省天然气产量平均每日99亿立方英尺。据相关预测,未来20多年内,受制于运输能力以及美国天然气生产过剩,阿尔伯塔省天然气产量,将进入一个轻微下滑期。2040年,其天然气日产量将维持在95亿立方英尺左右。其中,溶解气、非伴生气和煤层气产量,下滑幅度会较为明显:溶解气日产量将由2014年的17亿立方英尺,下降至2040年的14亿立方英尺;非伴生气日产量将由2014年的31亿立方英尺,下降至2040年的11亿立方英尺;煤层气日产量下降最为剧烈,将由2014年的7亿下降至2040年的1亿。不过,阿尔伯塔的致密气和页岩气日产量,可能会出现大幅度提高,从而弥补其他天然气产量的减少:前者将由2014年的43亿立方英尺,增加到2040年的64亿立方英尺;后者将由2014年的1亿立方英尺,增加到2040年的4亿立方英尺。
目前,卑诗省天然气产量尚不及阿尔伯塔产量的一半,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但是,根据相关预测,卑诗省拥有海港、面向亚太,因而其天然气行业可能更具发展潜力。2014年,卑诗省天然气日产量为40亿立方英尺,2020年估计会达到58立方英尺,以后将继续稳步增长,2040年有望达到82亿立方英尺。到时候,卑诗与阿尔伯塔的天然气产量将平分秋色,形成两足鼎立之势。
卑诗省没有溶解气和煤层气生产,非伴生气的未来产量也会大幅度下降,从2014年的9亿立方英尺减少为2040年的2亿立方英尺。其天然气产量的大幅增长,将主要来自致密气和页岩气。据预测,到2040年,卑诗省的致密气和页岩气日产量,将分别由2014年的25和5亿立方英尺,增加到72亿和7亿立方英尺。就此而言,将来的卑诗天然气行业,将是致密气和页岩气的天下!
萨斯喀彻温省临近阿尔伯塔,也属于比较重要的能源产地。不过,与阿尔伯塔和卑诗两省相比,其当前的产量无足轻重,未来20多年内,似乎也难有根本性改变。2014年,萨斯喀彻温天然气日产量为4亿立方英尺。在油气价格持续走低的情况下,这种小规模的天然气生产恐怕更难维持,所以减产的可能性非常大。据专家预测,该省天然气产量将逐步下降,到2040年降至日产2亿立方英尺左右。其中,现有的日产2亿立方英尺致密气和1亿立方英尺非伴生气,都将陆续减少为零。换言之,未来20多年内,萨斯喀彻温省的小规模致密气井和非伴生气井,可能会陆续关闭。到时候,保存下来的,只有每日2亿立方英尺产量的溶解气。
总起来说,页岩气革命确实影响了加拿大天然气产量。据美国能源信息署预测,在未来20多年内,加拿大的伴生气产量将基本保持稳定,不会减少也难有增加;煤层气产量日渐衰退,所占比例越来越小;非致密气产量则会出现大幅度下滑;只有致密气和页岩气产量,将会继续获得提升,撑起加拿大天然气生产的半壁江山。但是,致密气和页岩气产量的增加,对加拿大天然气行业来说,却并不一定意味着福音。因为,这场页岩气革命,很有可能会吞噬掉加拿大在美国的天然气市场,甚至包括加拿大东部天然气市场,最终将加拿大天然气生产商逼上绝境。
将来,加拿大天然气行业要想走出绝境,恐怕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直面美国同行的激烈竞争,保住传统的天然气市场;另一条路是转向亚太,拓展新的天然气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