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
天然气“亚洲溢价”,是指出口地相同的天然气在亚洲交易的价格高于北美和欧洲市场,亚洲国家被迫长期支付较高的天然气进口成本。历史上,亚洲天然气,尤其是
LNG价格长期与国际原油价格挂钩,加之地区天然气市场流动性较差,造成了天然气亚洲溢价。亚洲国家在天然气价格谈判领域总体上弱势,定价话语权严重缺失,致使亚洲溢价现象长期存在。
中国作为一个现实的天然气需求大国和潜在的天然气供应大国,应努力构建一个广泛认可的定价机制和交易市场,并以适当的角色参与市场交易,依据规则影响亚洲市场并促进地区市场高效运行,充分反映供需关系。
天然气在许多亚洲国家是一种更加优质的燃料。2018年,亚洲LNG进口保持两位数以上增长,占比全球需求的70%。在亚洲,尤其是中国成为推动全球LNG消费增长的主要推动力,东亚地区仅中国、中国台湾地区、韩国、日本和泰国的进口量就占比世界总量的61%。中国进口天然气9036万吨,同比增长31.9%,
天然气进口量首次超过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国,其中LNG进口量为5378万吨,同比增长41.2%。
促进健康有序的亚洲地区天然气交易机制重要而迫切。基于这个情景,如何保持一个较低的价格去支持需求增长,同时又以一个足够高的价格去吸引新的供给,是一个非常有挑战的任务。在主要的亚洲市场,政府对于平衡天然气可支付性、可靠性和可持续性所做的努力,如何影响需求的增长?什么样的天然气定价机制可以更好的适应亚洲情景?亚洲天然气价格标杆建设取得什么样的进展,又将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如何消除亚洲天然气溢价,健全亚洲地区天然气交易机制,建立区域天然气交易中心和标杆价格?
带着这些问题,笔者作为中国石油专家组成员,参加了今年剑桥能源周的一场亚洲天然气战略对话。参加对话的嘉宾有来自中国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东京燃气公司、印尼上游天然气公司和印度LNG公司等4个亚洲国家的天然气专家。
由于每个国家天然气的资源禀赋、市场供需发展态势以及未来发展目标不尽相同,4位来自不同国家的专家谈话和关注也呈现出较大的差异化。日本东京燃气公司的代表认为,通过进口亚洲各国生产的LNG,不仅满足了日本国内的天然气需求,也支持和带动了这些亚洲国家的经济发展。未来,日本为了谋求天然气贸易的主动性,将参与世界范围内的LNG项目投资建设和运营。所以,尽管日本是一个天然气净进口国,但是日本也出口天然气至欧洲、亚洲的一些地区。对于如何解决天然气亚洲溢价的问题,他们认为,亚洲各国的共同努力十分重要。但是考虑到亚洲各国存在的独特问题和个性特点,需要具体的合作国之间因地制宜地分析和解决问题。很难想象一个天然气净进口国,一个多年承受天然气亚洲溢价所带来经济损失最大的国家,对待这个问题的轻松和漠视态度。
印尼由于国产的天然气供应大于其国内市场的消费水平,目前考虑较多的是内外部市场的优化调整。只有中国和印度更加关注天然气价格问题,希望达成进口多元化并与出口商形成双赢机制。总体而言,此次专场对话所反映出的信息表明,建立健全亚洲天然气交易机制,解决天然气亚洲溢价问题依然任重道远,万众期待的亚洲天然气联盟或“东亚合纵”也不见踪影。
笔者认为,中国作为目前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同时是第三大天然气消费国,在世界天然气市场中的地位和作用举足轻重。在促进天然气市场机制逐步健全,积极建立天然气交易中心,实现天然气价格发现,避免价格扭曲造成市场失效、经济损失方面,除了要做好提高天然气资源自给率、实现天然气进口多元化、完善天然气储运设施、建立区域天然气交易中心、促进天然气市场化深化改革等工作,还必须澄清并树立几点科学认识:
一是清醒认识天然气亚洲溢价的外部性和“东亚合纵”的现实性。如果说2010年以前的天然气亚洲溢价是由于进口来源集中和定价机制不健全造成的话,那么美国页岩气革命爆发后,美日LNG贸易造成日本的天然气溢价继续走高的现象或许表明LNG出口商(包括澳大利亚、马来西亚和中东国家等老牌出口商和美国这个新兴天然气出口商)和日本已经达成默契,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造就和接受日本溢价,并利用日本溢价逐渐演变为亚洲溢价,最后固化为贸易常态。所谓的日本和印度组建LNG进口国集团(LNGIG)甚至亚洲联盟只是一个噱头,或是日本转移焦点和拒绝承担责任的一贯做法,日本甚至包括韩国,与美国之间的战略核心利益远高于天然气进口的经济效益,政治现实迫使他们很难“在商言商”,“东亚合纵”只是“海市蜃楼”,对此绝不能抱有太大希望。历史证明,中国的问题只能自己解决,天然气贸易亦是如此。
二是尽快谋划建立天然气交易枢纽。随着2015年7月1日上海天然气交易中心和2017年1月12日重庆天然气交易中心的相继运营,区域天然气交易中心的步伐持续加快。但是我们要理性认识和区分天然气交易中心/所(Exchange)和交易枢纽(Trading Hub)的关系,绝不要认为有了天然气交易中心就可以实现价格发现功能。没有天然气交易枢纽,天然气交易中心只能实现发现交易量,不能实现发现价格。所谓天然气交易枢纽,就是天然气产权交割的地方,它可以是实体交易点(Henry Hub),也可以是虚拟交易点(NBP)。同时交易所和交易枢纽的关系不是一一对应的,一个交易枢纽的产品可以在多个交易所交易,一个交易所也可以交易多个不同交易枢纽的产品。目前亚洲国家争夺天然气交易枢纽的暗战仍在持续,新加坡作为亚洲最大的石油和石油产品贸易中心以及世界三大炼油中心之一,是石油产品的定价中心,目前正利用其能源运输交通要冲和国际金融中心的优势,计划建立亚洲天然气交易枢纽。马来西亚也投资建设加兰LNG终端,希望在2020年成为亚洲的LNG交易枢纽。面对这些竞争,中国应加快把上海作为国际天然气交易枢纽的谋划和建设速度,谋求天然气交易的国际话语权。
三是亚洲天然气交易枢纽的建设不是零和博弈。正如欧洲天然气交易枢纽有英国NBP、荷兰TTF、德国NCG以及比利时ZEE一样,亚洲各国的天然气资源禀赋各不相同,天然气进口数量差异也较大。基于反映市场基本面的逻辑,东亚各国、各地区之间的基准价格不会存在竞争关系。东亚各国市场差异较大,建设多个天然气交易枢纽存在现实性和必要性,亚洲也不一定只存在一个天然气价格。
此外,亚洲地区的汇率条件和风险也不支持唯一的价格基准。所以,未来亚洲可能会有天然气枢纽群的涌现。即便在中国,也可能出现上海价格、重庆价格、中卫价格或者广州价格。亚洲天然气合作和市场机制的建立,不会排斥任何一个国家,应该是双边甚至是多边共赢。亚洲各国应该尽快达成共识互信,夯实共同的利益基础,积极消除天然气亚洲溢价,促进亚洲地区天然气市场的健康、有序发展。(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工程经济所 徐东,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发展战略所 康煜)
全球天然气需求增长(按行业划分)
来源:壳牌《2019LNG展望》
全球天然气供应(按来源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