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彤娟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2022年2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中俄发表联合声明，在经贸、外交、政治、军事等领域阐明两国共同立场，标志着中俄“战略协作”迈上新的台阶，两国关系将更加紧密。同时，中俄还签订了远东天然气购销协议和原油购销合同。俄方将把每年输往中国的管道天然气增加100亿立方米，加上“西伯利亚力量”管道的输气量，对华供气总量将达到每年480亿立方米。原油购销合同规定，俄罗斯将继续经哈萨克斯坦向中国供应1亿吨原油，为期10年。而在天然气购销协议中，双方用来结算的货币既不是美元，也不是卢布或人民币，而是欧元。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此举目的是“去美元化”，打击美元霸权。以往中俄贸易多用美元结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两国逐渐用本国货币进行贸易结算。2018年克里米亚战争后，美国对俄罗斯企业和公民的制裁日益收紧。为最大程度地降低制裁风险，俄罗斯央行开始不断减少美元在外汇储备和国际结算中的占比。中俄货币金融合作将有利于削弱美国金融制裁的影响。

俄罗斯央行曾表示，在2020的第4季度，中俄之间超过75%的贸易结算“放弃使用美元”，转而使用人民币或者欧元，这使得俄罗斯总出口中美元结算比例“首次跌破50%”。此次中俄再次强调，中国从俄进口油气的支付手段将扩大欧元、人民币和卢布的占比。2015年中俄贸易结算近九成使用美元，2020年这一比例已降至46%。欧元结算占比升至30%，人民币占比17%，卢布占比7%。若这一趋势继续下去，中俄结算支付体系将结束受制于美元的时代，瓦解美国的金融霸权，“去美元化”和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将明显加快。

其次，用欧元结算的目的也是为了拉拢欧盟，分化美欧。长期以来，美国利用北约在欧洲和俄罗斯之间制造矛盾，坐收渔翁之利。既打压了俄罗斯的战略空间，又控制了欧盟的安全命脉。美国千方百计阻挠俄欧“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一是为了推销自己本国的天然气，二是为了阻断俄罗斯的能源收入，三是为了阻止俄欧天然气贸易使用欧元结算挑战美元霸权。

而欧盟特别是德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北溪-2”项目，一是为了获得俄罗斯的廉价天然气，二是为了提高欧元的国际地位。能源之争日益成为国际地缘政治和战略利益的博弈焦点，美欧之间的矛盾难以调和。近期俄乌冲突也是由北约东扩挑起。中俄天然气协议用欧元结算，以实际行动支持欧元，无疑会受到欧盟特别是欧元区国家的欢迎。特别是在俄乌对峙的当前，中俄等于是向欧盟抛出橄榄枝，表明中俄反对战争的态度，俄罗斯不愿被卷入战争，也不愿与欧洲为敌。

再次，中俄天然气协议用欧元结算，将使欧元在国际能源结算中的占比和地位大大提高。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最新数据，2021年12月，在基于金额统计的全球支付货币排名中，美元仍然以40.5%的份额占据第一，其次是欧元（36.7%）和英镑（5.9%）。人民币在国际支付中的份额占比（2.7%）首次超越日元升至第四位，日元则下降至第五位（2.6%）。欧元占比与美元占比差距进一步缩小。

在国际能源交易市场上，中俄联手使用欧元结算，将使欧元在国际能源结算中的占比和地位大大提高。而欧元-石油结算体系将进一步挑战美元-石油结算体系，也将吸引中东石油大户和其他需要石油、天然气的客户跟风采用欧元-石油结算体系。这又将进一步推动欧元上升、美元下降的趋势，推动国际货币体系的多元化。

2022年春天中俄能源大单的签订既能够扩大双方的战略利益，又打击了美元霸权，同时符合低碳发展的总趋势，是中俄两国战略合作的又一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