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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盟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前景难料

日期:2016-12-30    来源:中国石化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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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12/30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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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天然气 天然气消费量 南部天然气走廊

    欧盟是全球天然气消费量最大的地区之一。据《BP能源统计年鉴2016》的数据,其2015年天然气消费量为4021亿立方米,约占全球天然气消费总量的11.5%。
 
    由于自身天然气资源条件较差,欧盟天然气消费大量依靠进口,俄罗斯是其最大的气源国。2015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1594亿立方米,约占其天然气消费量的40%,预计今年增至1700亿立方米。
 
    尽管俄罗斯与欧盟天然气贸易关系密切,但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政治分歧。欧盟一直希望能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就是其采取的诸多措施之一。欧盟希望通过该计划将里海、地中海,甚至中东的天然气输往欧洲。
 
    但该计划的实施过程并不顺利,从最初提出至今已有近8年时间,中途曾一度被搁置,目前进展也不尽如人意。考虑到气源、经济、地缘政治等因素的影响,欧盟借此实现天然气进口多元化的目标中短期内恐怕难以实现。
 
    气源地方面,尽管欧盟为该计划选择了三大气源地,但近中期有能力确保为该计划稳定供气的并不多。经济方面,该计划投资高昂,而当前欧盟乃至全球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资金可能无法保障。地缘政治方面,三大气源地区域形势都很复杂,欧盟内部分歧加剧、对成员国影响力也在减弱。因此,尽管欧盟多方面确保项目顺利实施,但该计划前景仍难预料。
 
    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是欧盟在2008年提出的。该计划设计了土耳其-希腊-意大利(ITGI)、纳布科(Nabucco)、跨亚得里亚海(TAP)、白溪(White Stream)等4条输气管道,希望将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埃及、伊拉克等国的天然气运往欧洲。
 
    2009年5月,欧盟在“南部走廊-新丝绸之路”能源峰会上与几个最主要的东南欧和中东国家达成一致,并签署了联合宣言,首次向外界明确了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
 
    此后,欧盟将纳布科管道作为推动该计划的重点,希望借此打通从中亚到欧洲的天然气出口通道。纳布科管道原计划2009年开始修建,后推迟至2011年,计划2014年开始供气,2019年全线建成,总投资近80亿欧元,设计输气量为每年260亿~320亿立方米,约为欧盟天然气进口量的5%。但是,该管道自提出之初就面临资金、气源、地缘政治等多重因素的考验,以及俄罗斯提出的南溪输气管道的竞争。另外,由于纳布科管道的过境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程度不同,各国在项目费用分摊上争执不断,导致该管道计划终止,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也随之搁浅。
 
    2014年2月,乌克兰危机爆发导致欧盟与俄罗斯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再次被提上欧盟的议事日程。这次欧盟吸取纳布科管道的教训,不再将气源地锁定在里海和中亚地区,而是特别注意寻找多方位的气源保障。
 
    2014年6月,欧盟委员会与阿塞拜疆就2019年前将土耳其-希腊-意大利输气管道向东延长至阿塞拜疆的沙赫杰尼兹气田,每年向土耳其供气60亿立方米、向欧盟供气100亿立方米的项目达成基本共识;同时与土库曼斯坦就修建连接其与阿塞拜疆的跨里海输气管道项目进行磋商。
 
    2014年底,塞浦路斯、希腊和以色列就东地中海输气管道项目达成共识,计划将以色列海上利维坦气田的天然气出口到欧洲,设计年出口能力为80亿立方米。此外,欧盟还计划扩大与伊拉克和卡塔尔的天然气合作,并在制裁解除后积极参与伊朗的油气开发,将气源地扩展到波斯湾地区。
 
    2015年11月,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各段管道及其配套基础设施的相关内容被列入欧盟委员会最新版的共同利益工程名录(PCI),希望2020年前后能通过该计划获得每年1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在欧盟新的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中,除里海地区外,油气资源量巨大的中东波斯湾地区,以及近年有大型天然气发现的东地中海地区都被纳入目标气源地,不过这三个地区都面临一些问题。
 
    三大气源地之里海地区:阿塞拜疆是唯一确定气源国
 
    里海地区天然气资源丰富,但区域形势较复杂,且可选的气源国有限。
 
    首先,里海地区的天然气资源为俄罗斯、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伊朗等五国所有。它们都可作为潜在气源国,但该计划为的就是绕开俄罗斯,故其不在气源国之列;哈萨克斯坦出口的天然气几乎全部到了俄罗斯和中国,没有多余的天然气供应欧洲;伊朗的气田则主要集中在波斯湾地区,且国内的输气管道系统薄弱,北部里海沿岸地区的天然气消费还要从土库曼斯坦进口,也无法作为该计划的气源国。因此里海地区可选的气源国只有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
 
    其次,里海的法律地位至今仍未确定,沿岸五国在其到底应该是“海”还是“湖”的问题上争执不下,导致区域政治问题复杂。
 
    里海北部的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已经就里海的分界方案基本达成一致,而且它们与各自的南部邻国在里海海上分界上也没有明显分歧,因此近年来它们在里海地区的油气勘探开发项目推进得比较顺利。
 
    里海南部的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和伊朗之间存在严重的划界分歧。伊朗坚决认为里海是湖,应该按照三等分的原则划界;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则坚持“划分海底,海面共享”的原则,相对较复杂的区域形势导致南里海盆地的油气勘探开发项目推进较慢。
 
    最后,最有可能作为气源国的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本身也面临一些问题。
 
    一方面,阿塞拜疆一直对该计划持积极态度,也是最早与欧盟达成供气协议的国家,但其自身资源条件有限。根据BP能源统计的数据,该国的天然气证实储量只有1.1万亿立方米,且大部分集中在海上沙赫杰尼兹气田,该气田一期项目年产量为90亿立方米,二期预计2018年投产,年产量约为160亿立方米,无论资源量还是产量都无法与俄罗斯甚至土库曼斯坦抗衡。建设连接土库曼斯坦与阿塞拜疆的跨里海输气管道,将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经阿塞拜疆出口到欧洲,可以弥补阿塞拜疆在天然气产量上的先天不足,但这两国在海上划界的分歧很大,土库曼斯坦担心途经阿塞拜疆向欧洲出口天然气会出现类似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斗气”争端,因此并不积极。
 
    另一方面,土库曼斯坦在里海地区所处的位置导致其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的路线有些尴尬。因为土库曼斯坦位于里海东岸,从里海海上气田采出的天然气要先向东输往位于陆上的处理厂,然后再向西折回输往欧洲,过程相对比较复杂。
 
    受以上三方面因素影响,整个里海地区目前只有阿塞拜疆的沙赫杰尼兹气田可以确定作为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的气源,如何协调阿塞拜疆与土库曼斯坦的关系、确保跨里海输气管道项目顺利实施,对该计划意义重大。
 
    三大气源地之东地中海地区:区域局势复杂是最大挑战
 
    东地中海黎凡特盆地近期有一系列大型天然气发现,仅从资源潜力和地理位置的角度看,该地区很适合作为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的气源地,但该区的安全和地缘政治形势特别复杂,且经济状况欠佳,是三个气源地中前景最不好的。
 
    首先,东地中海地区沿岸有以色列、塞浦路斯、约旦、黎巴嫩、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等6个国家,其中叙利亚已陷入连年内战,以色列和黎巴嫩理论上还处于战争状态,塞浦路斯与土耳其之间有严重的领土分歧。此外,在大型油气勘探成果的刺激下,东地中海国家加大了海上主权声索力度,区域军备竞赛有愈演愈烈之势。即使未来该区的天然气资源能成功开发,外输通道仍将面临严重的安全挑战。
 
    其次,东地中海地区的天然气发现大部分位于以色列、塞浦路斯和黎巴嫩。这三个国家目前对海上划界的分歧很大,尤其是以色列和黎巴嫩,主权分歧势必阻碍气田开发进程,有的大型气田项目已经被搁置一年多了。中短期来看,这三国领土分歧缓和的可能性较小,因此即使该区的天然气资源潜力巨大,但真正能稳定开发、作为气源地的项目很少。
 
    最后,该区的整体经济情况欠佳,可能导致相关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困难。东地中海管道项目是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以色列、塞浦路斯和希腊为将东地中海地区的天然气出口到欧洲而提出的海底管道计划,预计建成后每年可向欧洲出口80亿~120亿立方米天然气。但该项目没有任何前期基础,所有设施均需新建,而目前希腊和塞浦路斯又都陷入比较严重的经济困境,欧盟乃至全球的经济形势也不乐观,项目能否成功尚无定论。
 
    就当前形势而言,东地中海地区缺少天然气开发和外运所需的政治经济环境和基础设施,是三大气源地中基础最薄弱的。
 
     三大气源地之中东波斯湾地区:卡塔尔最具潜力
 
    中东波斯湾地区拥有巨量的油气资源,欧盟已明确提及的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气源国是伊拉克;此外美国页岩气勘探开发的成功,导致卡塔尔不得不将液化天然气(LNG)出口的主要目标市场由美国调整为欧洲和亚太地区,因此卡塔尔也有为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供气的潜力;另外伊朗在制裁解除后也将加快天然气开发进程,可能是另一个潜在气源国。虽然这三个国家作为气源国在资源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各自都面临不确定性。
 
    伊拉克与土耳其接壤,现在已经有一条通往土耳其的石油管道,伊拉克政府也有修建伊土输气管道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的意愿,但伊拉克境内的天然气开发和出口面临一些困难。
 
    首先,伊拉克境内几乎没有单独的气田,天然气资源以油田伴生气为主,约3/4的天然气资源都集中在南部超大型油田地区,而伊拉克目前缺少伴生气的收集设备、输气管道和储藏设施,近年来每年约有一半左右的天然气被放空烧掉。欧佩克发布的数据显示,伊拉克2014年的天然气产量约为218亿立方米,其中仅有9亿立方米用于发电,有128.5亿立方米被放空烧掉(仅次于俄罗斯、伊朗和委内瑞拉,居全球第四),其余未被烧掉的天然气则被注入油井用于提高石油采收率。
 
    其次,虽然近年来伊拉克的石油产量稳步增长,但其国内的动荡从未停止,当前最大的威胁是极端组织,其活动范围甚至已经扩大到除库尔德地区外的整个伊拉克北部。虽然伊拉克的油田主要位于库尔德和南部地区,目前极端组织尚未对其石油生产造成重大影响,但连接伊拉克与土耳其的石油管道已经无法运转,大部分石油出口要通过南部海上终端完成。在这种形势下,伊拉克根本无法实现通过修建伊土输气管道将南部油田伴生气出口到土耳其和欧洲的目标。
 
    最后,伊拉克中央政府与库尔德地方政府在油气生产和出口上存在巨大分歧,主要是勘探开发权益和出口收益分配。伊中央政府若想把南部天然气通过输气管道出口到土耳其和欧洲市场就无法绕开库尔德地区,如果双方无法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伊拉克未来也无法向欧洲稳定出口天然气。
 
    伊朗可能是未来全球天然气市场最大的黑马。根据BP能源统计的数据,截至2015年底,伊朗的天然气证实储量为34万亿立方米,高于俄罗斯(32.3万亿立方米)和卡塔尔(24.5万亿立方米),居全球首位。但受伊核制裁影响,其近年来天然气产量一直处于较低水平,2015年只有约2000亿立方米,制裁结束后可能会出现爆发式增长。伊朗国油(NIOC)今年3月曾表示,计划未来3年内将天然气产量提高50%,至3000亿立方米。随着西方石油公司陆续恢复或进入伊朗作业,伊朗对欧洲的天然气出口也将被提上议事日程,成为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的潜在气源国之一。
 
    不过伊朗对欧洲的天然气出口也存在不确定性。一方面,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伊朗一直受到美国的制裁,虽然此次核制裁取消了,但其他制裁依然有效。今年12月,美国国会通过决议,将即将到期的《对伊朗制裁法案》有效期延长10年,至2026年年底。该法案规定,在美国设有机构的外国公司如在伊朗投资,尤其是投资石油和天然气领域,将受到美国制裁;同时还禁止美国与支持伊朗核计划的国家进行民用核合作,并呼吁外国政府及银行从伊朗转移资产。这使得伊朗油气领域的技术和投资受到严重限制,影响其油气行业的发展。另一方面,核制裁解除并不意味着伊朗与欧盟的分歧得到了解决,实际上欧盟对伊朗的态度与其对俄罗斯有相似之处,虽然希望获取其天然气资源,但又缺乏深度合作的政治互信。
 
    相对而言,该区的卡塔尔反倒具备作为稳定气源国的基础。首先,卡塔尔拥有丰富的天然气资源,天然气证实储量居全球第三,产量居全球第四,储采比高达135.2。其次,卡塔尔之前规划的天然气出口主要目标市场是美国,出口形式为LNG,但美国的页岩气革命导致其正由天然气净进口国向净出口国转变,卡塔尔不得不将主要出口市场调整为欧洲和亚太地区。相对管道气而言,LNG的贸易形势更加灵活,安全性也更高,符合欧盟对天然气进口多元化和安全保障的要求。最后,卡塔尔是全球天然气贸易领域的领军国家之一,拥有明显的技术优势和最前沿的创新模式,具备未来成为欧盟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气源国的可能。
 
    项目面临较大不确定性
 
    虽然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是欧盟为实现天然气进口多元化、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而提出来的,但就目前的气源地选择、相关管道和路线规划来看,该计划最大的受益方是土耳其。因为土耳其是最关键的过境国,三大气源地中有两个(里海和波斯湾地区)向欧洲的天然气出口要经土耳其中转。土耳其不仅可以获得不菲的过境费,而且可以借此获得新的天然气进口来源,同时扼住了欧洲天然气进口的“南大门”,为其以后加入欧盟或寻求欧盟的更多支持增加了筹码。
 
    该计划最大的利益受损方无疑是俄罗斯。一方面,该计划直接影响俄罗斯在欧盟天然气市场的份额。欧盟希望通过该计划在2020年前后每年进口100亿立方米天然气,更远期的目标是年均进口800亿~1000亿立方米天然气,相当于目前俄罗斯对欧盟天然气出口量的一半以上。
 
    另一方面,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与俄罗斯提出的土耳其溪项目有直接竞争关系,类似当年纳布科与南溪输气管道的“双雄争霸”戏码很可能再次上演,而结局很可能是两败俱伤。但欧盟和俄罗斯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对项目推进策略进行了调整。
 
    欧盟不再像对付南溪输气管道那样围追堵截土耳其溪管道,而是把更多注意力放在确保自身管道项目的顺利实施上,分阶段、有针对性地推进各节点的工作:在里海地区积极协调土库曼斯坦与阿塞拜疆的关系,为跨里海输气管道计划实施铺路;在东地中海地区针对希腊和塞浦路斯的经济问题调整相应管道计划,同时提供一定的支持;在中东地区加强与卡塔尔和伊朗的天然气贸易联系等。
 
    俄罗斯则压缩了通过南线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的预期量,很可能将土耳其溪管道的年输气能力由原计划的每年630亿立方米压缩至每年315亿立方米;同时大力开拓亚太市场,摆脱对欧洲天然气市场的依赖。
 
    对主要气源国而言,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可能会加快其天然气进入国际市场的步伐,对国内经济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同时也可能带来一些问题。如在东地中海地区,以色列和塞浦路斯都非常希望加快海上天然气资源开发并向欧洲出口,但它们又同时与土耳其、希腊、黎巴嫩等邻国有严重的领土分歧,过快推进区域资源开发可能加剧地区局势紧张。
 
    目前来看,尽管欧盟多方面确保项目顺利实施,但该计划仍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前景仍难预料。
 
    首先,尽管欧盟为该计划选择了三大气源地,但近中期有能力确保为该计划稳定供气的只有阿塞拜疆和卡塔尔。其中前者已拥有通往欧洲的输气管道,但供应能力有限;后者目前的天然气出口以LNG为主,尚未表达出通过跨境管道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的兴趣。
 
    其次,据估算,整个计划需要450亿~470亿美元的投资,而当前欧盟乃至全球的经济形势并不乐观,资金可能无法保障。
 
    最后,欧盟近年来麻烦不断,欧债危机、经济衰退、难民等一系列问题导致其内部分歧加剧,英国脱欧等黑天鹅事件表明,欧盟对其成员国一致行动的协调影响力正在减弱,而南部天然气走廊计划又涉及诸多国家之间的利益分配和平衡,是个不小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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